番外 还童记
一条之后,十二位峰主里有八九位和他同步喷茶的,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显得他也不是那么突兀了。
议事厅内,陷入了迷之尴尬,任沈清秋把扇子摇的风生水起也挥之不去。
《春山恨》何德何能,竟然排在第一位。而且还多了个什么鬼,《冰秋吟》又是什么玩意儿?!
会毕,沈清秋满心窝囊地朝着清静峰走,没走几步,发现不少峰主都跟着走了过来。
沈清秋和颜悦色道:「诸位师弟师妹,你们回峰,似乎不是这个方向?」
齐清萋道:「那是因为本来就不是要回峰呀。」
沈清秋早知道必有此一劫,犹自挣扎:「怎么忽然想到清静峰来做客了?竹舍简陋,唯恐招待不周。」
「装什么傻,知道你的竹房子简陋,谁要去看你,当然是去看你藏起来的那个宝贝徒弟。」
这群人兴緻勃勃地意图把洛冰河当稀奇玩意儿参观,沈清秋无奈道:「他要生气的。」
「不是我说你了,沈师兄,他一个徒弟还敢跟你一个做师尊的生气?你是不是没怎么好好管教他?」
「这可不行,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係,该管教的还是得好好管。」
「气就气,怕什么。反正现在洛冰河功力不足一成,此时不气更待何时。」
苦行峰峰主长年因为苦行生活,火气旺盛,这次又没要够想要的优先录取名额,越发不耐烦,道:「废话这么多,害怕吃光了你那点茶叶不成!走啦走啦。」
沈清秋早知道逃不脱这一关,被连拖带拉地往清静峰走,满头黑线。
怎么你们什么都知道,这么清楚,好像比我还要清楚!
一个两个他尚且挡得住,可数位峰主一窝蜂地涌进竹舍,他就拦不下了。齐清萋一进门就『噗』地破功了。
洛冰河躺在床上睡得正熟,被角掖得严严实实,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沈清秋比手势道:人都睡了,别打搅了。
柳清歌往里瞟了一眼,忍不住道:「怎么他看起来,跟昨天不太一样?」
不一样?沈清秋转头,果觉有不一样。洛冰河像是长大了两岁,现在是七八岁的模样。魏清巍小声道:「长势喜人!长势喜人!」
齐清萋细细端详了一阵,道:「照他这个长法,这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吧?」
沈清秋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仔细想想,今早洛冰河的衣服穿起来确实不那么合身,手腕似乎短了一小截,忙道:「果真,我粗心了。明天我带他下去买几套。」
齐清萋道:「买什么,现成的不知道用了?随便上仙姝峰拉几个姐姐妹妹给他做几套新衣服不就成了。」
闻言,几位峰主不厚道地桀桀笑出了声。光是想象一群香粉扑鼻的仙子围着一个苦大仇深的短袖魔族莺声燕语,那副画面便够这群整天闲的没事干的峰主乐一壶了。见他们落井下石幸灾乐祸,沈清秋心中为尊严扫地的洛冰河不忍,忙道:「适可而止适可而止。走了,去厅里坐,不要在这裏围着他看。别笑了,仔细把人笑醒了。」
「以前不让我们看,现在也不让啊?沈师兄太不够意思了。」
沈清秋道:「给我点面子。」
好不容易迅速打发了一群同门,回到竹舍,沈清秋头都大了一圈。
洛冰河已醒来,坐在他原来的书案上,腿够不到地面,悬在半空,一旁地面堆着比他人还要高的卷宗。手执一管朱笔,一边核对项目一边做标记。
沈清秋看了一会儿,进门问道:「你在干什么?」
洛冰河抬头道:「师尊许久不归,典籍无人打理,弟子想重编一份目录入库。」
沈清秋道:「你现在好好修养即可,这些事情不必要管。」
洛冰河道:「可是师尊不在,我也没有别的事情,不如就把它做了。」
沈清秋在他身旁坐下,想了想,问道:「回清静峰,你很不开心?」
洛冰河微笑道:「师尊这是什么话?弟子怎么会不开心?」
沈清秋慢吞吞起身,往外走去。忽然,他迈不动步子了。
洛冰河已跳下书案,抱着他的腿,咬牙切齿道:「……没错,弟子……不开心!」
沈清秋道:「这就对了,不开心要说出来。今后有什么话,都不要憋在心裏。若你实在不喜欢清静峰,那等你回复原身之后,咱们再走就是了。实在你目前的状况不便频繁出行,万一突生异变,苍穹山起码能护你一护。」
洛冰河道:「我喜欢的!可是我喜欢的清静峰,就只是清静峰,不是苍穹山,除了师尊你我,也没有其他人。」
不是。沈清秋心想,你喜欢的这个清静峰,现实中从来就没存在过吧……
洛冰河闷闷地道:「师尊,是不是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少了很多做自己事情的机会?」
沈清秋失笑:「方才装睡装得倒是好。耳朵也尖,功体恢復几成了?」
洛冰河道:「师尊……我不愿意回来,不是因为不喜欢这裏。而是因为……在这裏你太容易被抢走了。」
他幽幽地道:「如果是之前的我,还有点信心能把你抢回来,无论用什么法子。可是现在的我……真觉得……争不过别人。」
沈清秋在他头顶上敲了一敲,道:「要你去争什么?不用抢,师尊就会自己跟着你走了。」
交流对象的形象,当真至关重要。如果是成年版的洛冰河,就是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沈清秋也说不出这么露骨肉麻的话,可既然是能抱在怀里、肯抱着他腿撒娇求安慰的迷你版,沈清秋就什么心理压力都没有了。
洛冰河仰起脸,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花好月圆,良辰美景,暗香浮动,气氛甚佳。忍不住心荡神驰。
洛冰河水汪汪的眼眸越烧越旺,终于按耐不住,将沈清秋推倒在竹榻上,欺身扑了过来。
他趴在沈清秋胸口,两人大眼瞪小眼。
沈清秋:「呃……你可以……继续。」
儘管继续,也干不了他想干的事……
神情里,儘是掩藏不住的同情。
半晌,洛冰河尚嫌稚嫩的嗓子,终于发出了一声忍无可忍、痛恨世界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