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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走向座位时,特意摆了摆斜肩袋,亮出那叶型别针,就见樊梦低下头记下些资料。我知道他注意到别针。说来也奇怪,我本来没有这种别针,是梦啟示我去寻找这款别针,得来全不费工夫,楼下一间饰物店便有这一款别针,我问店家这是何时进口的款式,对方说这是新款,是新近半个月才入货——可是我在梦里所见的别针,正正就是这一款式。如果梦是来自潜意识,而潜意识又记下我意识没想特别去记的东西,则我为何会梦见一样从未见过的东西?我肯定樊梦也没有看过这款别针,则他又为何在梦里见到这别针?我与樊梦是两个不同的人,何以我们有同一种梦、又在梦里见过同一种在现实中从未见过的东西?
梦是一种来自潜意识的心理机制,抑或是有预知能力的神秘色彩?
这不是我所能知的东西。我坐下来,对上樊梦的视线。第一次梦见这场面,我并没有理会樊梦,故此在课后没有机会向他攀谈。而根据梦中的经验,我是必须与樊梦接触的,好让樊梦能暂时不梦见我,而以为跟我保持接触就能免于春梦。实际上,根据我这几个月的梦,这不无道道理:只要我与樊梦保持平淡的交往,是确能消除他日常的焦虑感,渐渐将我变成他一个普通朋友。一旦我的存在不再为樊梦带来压力,他就只会梦见与我做寻常的事,如只是吃顿饭、上学放学,而不会再有任何亲热行为。事实上樊梦只所以屡次梦见与我亲热,是来自人际、学业的压力以及性压抑:他一直不甘于落后他人,又想获得他人的认同,这种心理投射到梦中,经过变形与扭曲,矫饰成与男子的亲密——当然我无法解释樊梦所梦见的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樊梦之所以没有梦见女子,是因为他对成就的追求远大于性欲:他认定男人在事业有成前不能满足情慾。情慾是有害的,故他压抑一切生理需求,将精力投放到学习——他成绩已是中上,但未及顶尖——因而他焦躁不满,不自禁形成排斥女性的心理,所以他在梦中缠绵的对象从来不是女子。
我跟樊梦笑了笑,他傻傻的回我以礼貌性的点头。若樊梦做人聪明点、反应快一点,他会是个大受欢迎的男子:外表阳刚,眉目深邃如外国人,带有几分粗獷不羈,可惜他的性格远不如外表来得干练,又不识表达感情,常常冷着一张脸。许多系内女生不敢与他谈话,以为他眼高于顶、难以接近。这正便宜了我。
上完课,我找借口跟樊梦谈了几句。我在想不要请他食饭,幸好sue适时搭话,使我不致做错事。我不应该太早邀他去食饭,樊梦对人有太大戒心,且对我没有什么好感,故我不能太快接近他。
急什么?没必要急。我见到关键的线索:梦笔记——与我这一本同款式,右上角也写下『梦笔记』三字,大概他封底写的也是一个『梦』字。说来奇怪,我与樊梦的字跡的确十分相似,单看『梦笔记』这三个字,大概除了我和他之外,没人能分清我们的字跡。真要分的话,大概是樊梦写字的力度比我大,因此笔跡较深刻。
我再次觉得我和樊梦会如春梦所示般走在一起:『他』给我太多优势,从梦到字跡……
樊梦,算计你的人不是我,是『他』。
你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