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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生日是哪天

 

在短暂的、几乎无法掩饰的震惊以后,少女慢慢合上了笔记本。

在对面男人一瞬不瞬的凝视之下,谢萦推开了酒杯,双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

“所以你是想说,你通过这幅画找到了我?”

“怎么,谢小姐看起来好像不大相信?”

“画得是不错,可这又不是证件照,为什么你敢肯定上面的人是我?”

兰朔看她片刻,唇角弯起,好整以暇地笑了笑。

1993年,祖父再次开始追查叔叔的下落,于同年找回了他的笔记。

兰若珩的笔记回到兰家手中时,已经被撕去了许多页,里面只剩下了这一张素描像,没有人知道那是谁。

当年,这样纯正的华人面孔在欧洲的社交圈里是很罕见的,如果她是欧洲人,兰家不会对这个人一无所知。小浪底工程是兰若珩首次赴华,两个月里他只待在河南孟津一地,他在中国可能接触过的人,祖父已经事无巨细地筛查了几轮,里面也没有找到这个女孩。

到最后,祖父不得不承认,也许叔叔只是灵感所至画了一个虚构的人物而已,就像那些蒙缪斯感召的艺术家。后来,兰家的精力全部都投入到对那座墓葬的挖掘中,笔记的事情也就此搁置。

临终前,祖父将一切交托给我。

他已经不再抱能找到画中少女的希望,二十年了,其实我也没有期待过还能找到这个人。好在如今的面容识别技术已经今非昔比,纵然是毫无希望的大海捞针,捞一捞又何妨?我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居然还真就找到了和画像上一样的面孔,也就是你,谢小姐。

最初发现你的时候,我也以为只是长相相似,毕竟如果那幅画是我叔叔所作,那么它最晚也是在1988年完成,而你出生于1993年。

不过,再追查下去,事情却有了那么些许不同。

其实当年看到叔叔的笔记时,我最先注意到的东西,并非画像,而是封面上的那只圆环。

首尾相衔的环形,这是一个具有很浓宗教意味的符号。

这个符号最早甚至能追溯到公元前,古埃及人给它取名叫“衔尾蛇”,后来它也频繁地出现在各种泛神论和一神论的宗教里,它在基督教里象征着自我毁灭,在印度教里代表世界的支柱,在炼金术里是万物的原型。

欧、美、非三洲的宗教里到处都有它的影子,所以当年,出于思维的惯性,兰家没有人会对这个符号特别留意。

但中国传统的宗教里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当然,中国民间宗教种类又多又杂,尤其是在清末民初,受洋人影响又混合出了不少不伦不类的本土化基督教。野史里可能有不知名的小教派尊这种图案为圣,不过那些都已经没有任何可考记录,在正统的儒释道体系里,衔尾环绝对是不存在的。

但彻底接手这件事后,我发现,这个符号居然还真的在中国流传过。

那是九十年代初,中国正掀起一股气功热,因为媒体无节制的炒作和背后某些势力的推动,气功在民间传播的速度非常快,简直像群体癔症一样。

和江湖小说一样,那时气功也是分流派的,每个流派“大师”号称的特异功能还不一样,有人说能用耳朵识字,有人说能隔空取物,还有人说自己能通过冥想灭了大兴安岭的火灾……当时,有一个非常受追捧的气功大师叫沉广泽,他的特异功能叫驱除劫运。

沉广泽是河南人,年轻时当过兵,退伍之后家里托了关系让他去当司机,他嫌钱少辞职了,后来去广东贩过假烟,还因为做保健品传销进班房蹲了半年。

就这么一个人,前半生堪称一事无成。可是练气功以后,他只用了几个月就在北京声名鹊起,据说他曾经展露过了不得的神迹。

他用来代表自己的符号,就是衔尾的圆环。

沉广泽风光无两的时候,他的弟子信徒非常多,很多高官一掷千金想求他点拨,普通人见不到他的面,就去纹衔尾圆环形状的纹身,早晚在家练功。

当然,聚集大量信徒,还有了统一的符号标志,这是一个向宗教化转变的讯号。沉广泽已经越过了一条很危险的线,政府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但还没等政府出手收拾,才火了不到一年,他就在马路中间被公交车撞死了。

当时中国路上一共才几辆车,他这都能被撞个正着?号称能破劫运的大师自己死于车祸,他的信徒很快就一哄而散了,衔尾环的流传也就到此为止。

“看起来,他就是个欺世盗名的神棍。1988年,沉广泽还在坐牢,和我叔叔的事应当没有任何关系……可他有一位同村的老乡在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工作。那个人叫沉慧言,是你的父亲。”

烛光下,男人微笑着看向她,眼睛里仿佛泛着某种深幽的色泽。

“衔尾环和画像,你觉得这是巧合吗,谢小姐?我觉得不是。

“从那以后我一直在观察你。一张二十年前的画,上面却是你现在的模样……无论这幅画是不是出自我叔叔笔下,这中间必然存在着某种用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

可是,从你的履历、人际关系乃至资金往来上,我都无法找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于是我不得不开始用一些方式介入到你的生活中,直到在三台村,我才真正确认,我没有找错人。二十年前,祖父上天入地也找不到画里的少女,不是因为那个人不存在,是因为那时,她才刚刚出生。”

侍应生很适时地送来伯爵茶,琥珀色的红茶倒入杯中,淡淡的佛手桔香弥散开。

谢萦喝了口茶,笑眯眯地看着他:“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今天说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连我爸都没印象,更别说你叔叔的事了。”

男人神色丝毫不变:“我知道。”

今晚她看到那幅画时的震惊相当真实。这样的微表情很难做假,兰朔相信,她对兰若珩的事一无所知——如果她是真正的知情者,他们今天,就不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坐在这里了。

“那你还找我干什么?”

“因为我想与你合作,谢小姐。”

谢萦挑了挑眉。

兰朔继续说道:“对我来说,现在你就是唯一的线索,你具有和常人不同的能力,也许这就是解谜最关键的钥匙。而对你来说……谢小姐,无论当年我叔叔是为了什么画下这幅画,又是谁引导着兰家重启调查、发现这本笔记,这都意味着有人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盯着你,你不想知道他或者他们是谁吗?”

谢萦没说话,她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男人,忽然想明白了那种违和感在哪里。

他说了这么半天,笑容是完美的,礼仪是绝佳的,语气是友好甚至示弱的,但天然的、隐藏不住的侵略感却带着正压向外,让他都不用换衣服,直接就能去隔壁的黑帮片片场客串。

“哦,你说的听起来像是有点道理。”少女慢悠悠点了点头,“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谢小姐,坦白地说,我的确希望能以你为切入点来查明真相,但我并非觊觎你的能力,不准备威胁你的禁区,也不会让你去与什么人对抗。无论策划这一切的人是谁,兰氏都有信心把他们连根拔起。只要你愿意在我追查这件事的过程中提供必要的帮助,你可以提出你想要的回报。”兰朔看着她,“任何回报。”

“真的?”

“如果你不放心口头约定的形式,我会让律师拟定正式的赠与协议。”

“那倒不用。”谢萦摇了摇头,“但是呢,你连风水都懂,那应该也知道,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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