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玖】叶落秋意上心头
侦破了这个大案子,顺天府又恢復了昔日的样貌,两人的生活就在例行的公事里,偶尔的小风小浪里,单纯且平静的流淌而过。转眼间,时序已进入秋季,凉意渐深,落叶纷飞,候鸟们纷纷啟程飞往温暖的南方过冬;秋天,总是漾着一股淡淡的愁滋味,是情愁?是乡愁?又或者是兼而有之?
黄昏时刻,辰嵐坐在自家庭院旁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全宋词正随意翻阅着。一旁的喜儿则是拿着扫帚努力的想把满园子的落叶扫乾净。
只听得她一边扫一边念叨着“这可恶的叶子,无论我怎么扫都扫不完。。。赶明儿个,我乾脆就先把树上的叶子通通摇下来,看你还怎么落叶!”
听到了她的咕噥,辰嵐轻轻笑了笑“喜儿,你怎么跟几棵树生起气,较起劲来了,秋天本就该是落叶的时节,殊不知这古人对于秋风,落叶往往寄予浓浓的愁绪,唯独你,无愁反而怒。”
“小姐,我也愁得紧呀!我看着这些落叶就发愁,你怎么会说我没有愁绪。。。”喜儿不服气的说。
对于喜儿这般回答,辰嵐不禁莞尔,对着她摇了摇手“好、好、好、喜儿姑娘也是有秋思愁绪的,是我误会你了!你赶紧扫地吧,要不然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届时视线不好,你可就愁上加愁了。”
抬起头望着那掩盖了半边天的晚霞,只见緋红似锦,宛若一条歌姬名伶手中摇曳生姿的彩带,既像是在与夕阳争奇斗艳,也像是彼此相互辉映。就在这时,天空中来了一群南飞的大雁,人字型的队伍,一边振翅,一边呼唤,彷佛像是在召唤尚未出发的同伴赶紧加入队伍,一同到温暖的南方过冬吧!
孤身一人坐在庭院里的辰嵐,心没来由的被一股寂寞感深深笼罩。是啊!祈安奉召暂返督察院已有十馀日,没有他陪伴的日子,心好像缺了一块,生活里似乎再也没有值得开心、值得感动的事,日子里除了公事之外,只剩下思念,对他浓浓的思念。
“才识相思,就已相思。”叹了口气,辰嵐不禁喃喃念道。
从怀中拿出祈安送给她的白玉牌,这块透着温润光芒的玉坠,辰嵐细细的端详,再将之握在手心。
此时此刻,心中仅有一个念想:祈安,你好吗?在督察院一切顺利吗?天渐渐冷了,你有添衣裳吗?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已然被相思密密缠绕的她,这时不禁脱口念着“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没想到这时,从门口传来一个爽朗好听的声音,就着辰嵐的词往下念道。
辰嵐一听,心头忽地一热,接着整个人更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怀揣满心忐忑,她朝着门外一望,果然是他,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他,他终于回来了!
此时门口站的正是祈安,依旧爽朗的笑容下藏不了风尘僕僕的疲态,身上的大袍摆子甚至沾上不少泥沙,由此可见,他必定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一见到辰嵐,祈安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喜悦“辰嵐,我回来了!许多天不见,你好吗?”
大步来到了她的身边,祈安除了紧握着她的手,眼睛更是瞬也不瞬的盯在她的脸上。
面对他毫不遮掩的喜悦,辰嵐眼波流转,巧笑倩兮“嗯,我很好。你呢?一切都顺利吗。。。祈安,这次回督察院,是不是御史大人要你离开顺天府回督察院报到任职?”
这是辰嵐最担心的一件事,虽说祈安终究是得回去覆职,但是她却总是希望这一天能晚点到来,毕竟自己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与他离别的这件事。思及此,忧虑之情写满脸上。
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换,对于她心中的害怕,祈安又怎会不明瞭?轻轻将辰嵐拥入怀中,他语气温柔的说“不是,不是,傻姑娘别担心,御史大人只是召我回去只是例行公事,并不是要我离开顺天府。再说了,派我来此的是圣上,除非是圣上将我召回,其他人可是动不了我的。”
靠在他的怀中,辰嵐放心的笑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担忧也终于得以暂时放下。
“辰嵐,听到你刚刚念的词。。。你想我了,对不对?”仍然捨不得放开怀中的辰嵐,祈安的脸上不觉带着笑意。
被他说中了心事,辰嵐即便羞得不敢抬头,口中却是不承认地说“谁说的?!我只是刚好看到这闕词,顺口念出来而已。。。绝不是有感而发。。。”
“是、是、就仅仅是李易安思念着赵明诚,我可千万别误会成了是柳辰嵐在思念着晏祈安。别净往着自己脸上贴金。”听着祈安借这话调侃自己一番,此刻辰嵐的脸庞宛若变成了天际那一抹晚霞,緋红无比。伸手轻拍了他一下,辰嵐娇嗔的说“你好可恶!总是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十馀日的思念煎熬,终于在此刻的欢笑声中得到了慰藉。。。。。
看到了小姐朝思暮想的晏大人回来,终于小姐可以不必整日长吁短叹,魂不守舍了!喜儿心中也高兴不已,于是她便主动邀请他留下,待用完晚饭后再回顺天府。于是三个人又聚在一起用膳,一桌子的佳餚搭配愉悦的心情,久别重逢的人儿天南地北的聊着。
晚饭后,祈安牵着辰嵐的手到厅里坐了下来,他神情愉悦的说“辰嵐,有一个消息得告诉你,还记得住在蓟州的恭王爷吗?”
“记得啊,就是那位搬到蓟州隐居的老王爷,前些时候咱们宛平县农作歉收,存粮捉襟见肘之际,这位恭王爷还捐了很多银子给我们添购米粮。”对于这位老王爷,辰嵐可是铭感于心。
“是的,正是他。他乃当今圣上的亲叔父,下月中旬,他即将要过七十大寿,皇上特地指派我二人替他送份贺礼,顺便也要我们亲自到蓟州登门道谢,感谢他对于宛平百姓的慷慨解囊。算算路程,从这里到蓟州也要走个五天,所以我们最迟五天后就要出发。”
听到这个消息,辰嵐真是开心极了“是吗?皇上派我俩一起去,真是太好了!但是。。我们都不在,万一衙门有事该怎么办?”
“别担心,皇上何等英明睿智,这层道理他又岂会不知,没等我提出要求,皇上便主动派了郭御史前来暂代我二人之职,估计两天后他就会到顺天府来办理暂代交接之事。我想,皇上此举目的不外乎是想要我二人能多结识些皇亲国戚以利日后仕途发展,所以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让我们替他跑这一趟前去送礼。”祈安分析地说。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们是单独出发,或是还有其他人要和我们一道同行?”辰嵐接着问。
“我想,就我们二人微服出发,不带上任何随从,你觉得如何?”祈安的盘算是想低调出发,两人轻骑简装,如此才不会引人注意。“不过呢,我们不骑马,改乘马车。”
“为何要改乘马车,骑马不是比较方便?况且我现在骑马的技术已经很有进步了,肯定不会耽误你行动的”辰嵐不觉的问道。
“傻瓜,我又怎么会嫌弃你的骑术。只不过自从上次落水事件,你肩膀上的伤始终没完全恢復,我不想你这一路上除了颠簸劳顿之外还得受日晒雨淋之苦,况且时间充裕,我们乘马车慢慢走没关係。”
“还有啊,虽然我们没有带随从,但是请相信我,这一路我定能保你周全的!”深怕她认为没带随从,难保路途中会有安全之虞。
深深看着他,辰嵐主动握住他的手,笑得灿烂“有当朝武状元兼御史大人这位大英雄陪着我,这一路上我肯定会是全天下最安全的人了,何来担心之有?”
就这样,五天之后,两人乘着雇来的马车,挥别了满脸写着离愁的喜儿以及顺天府的师爷捕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