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变
剑宗执剑大婚,数十里的红装几乎铺满了半个济明山巅,叫芳菲的四月春光都失了颜色。
兰云云半夜就被小侍唤醒了,由于对这衣服咋穿一窍不通,她很是乖巧的任由她们为自己换上如同天边彩霞绯红的嫁衣,为自己盖上挂满哑色珍珠的盖头,细瘦的腰肢也被束上流云纱点缀,晕冼浮光锦绣凤缠凰的腰带。
少女玲珑的身材被恰到好处的勾勒,她小心翼翼的踱步行走,火红艳丽的裙摆随着微风摇曳起伏。
兰云云现在啥也看不到,两眼一摸红的她由小侍搀扶着,就这么一点点走,也能看一点点的特殊景色:红绣鞋边落满了漂亮花瓣和古朴长满青苔的云纹石板路。
耳边喜乐声不断,还夹杂着人们的欢呼和祝福,兰云云却紧张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很奇怪,这一刻她真的在想李怀衿。
她不自觉的想,现在穿着红衣的她,又是怎样的模样呢?
她想到了合契那天的玄霄。
会有玄霄那么好看吗?还是说会更好看呢?
短暂的失神,兰云云忍不住晃了晃小脑袋瓜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她知道,反而这个时候,她永远也见不到李怀衿了。
再不久,她俩就彻底的桥归桥,路归路。
新娘的队伍刚行至婆娑林,兰云云便感觉周遭环境倏的一变。
不一会儿,惊执便一脸紧张严肃的出来,一把掀了她的盖头:“走!五雷令拿全了!”
“怎么了?其他人呢?”
兰云云东张西望,她察觉惊执状态不对,也没有看到其他潜伏接应的同僚,顿时心里毛毛的。
“…都死了。”
想到这几个月落网的同僚和严查到离谱的刑堂,惊执一脸沉痛,恨的咬牙切齿:“该死的仙门!”
兰云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几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脸,不免抿紧了唇,心里无言的难受。
五雷令合并,引天雷地火,顿时天翻地覆,道道仙霞喷涌地壳,渐渐显现九条龙脊地脉蜿蜒曲折,行拱卫中央,藏龙隐凤的天象地势!
不过,由于完整且被激活的五雷令如同一把横插龙心的利剑,令人惊恐的地势被打破,大地崩裂,好似烛龙撕吼,可怕阴冷的血光蔓延,这片空间支离破碎的裂开,朦胧诡谲的“域”点点滴滴的蔓延。
惊执强做镇定,但眼睛却一瞬也不眨的盯着悬于天空的五雷令。待到寻了几百年的域现身,她这才恍然大悟,痛心疾首:“竟是九龙地脉!好大的手笔!怪不得一万年了咱们知道在仙门就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一条龙脉足已支起叁百年的人间王朝,护千万黎民十几代的太平,不知何人竟移来九条龙脉,在此地搭建几乎自成一域的九龙拱日卫中央的地势!
如此完美无缺,又几乎无处可寻藏于大地的人造脉引,若无五雷令作为匙孔,恐怕再找十万年也找不到!
是谁做的兰云云大概猜的八九不离十,她还很清楚现在真的处境危险。
随时噶命的紧张恐惧下,她越发冷静:“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那人的后手…现在最要紧的是争分夺秒打破封锁,逃出生天。”
惊执虽然害怕徘徊,但想了想确也只能如此,便强打起精神点点头:“你说得对,虽不知是何人如此了知堪舆阵法,竟能引大地龙脉做阵引,但恐怕里面不会轻松了。”
兰云云觉得头痛,相比魔界,五界有太多的后手了,更有玄霄这个六边形挂逼,可如今她们已经退无可退,无论如何破阵这事都要干成,魔界已经没有下个一万年来耗了。
“云云,你拿好,还有,一定要跟准我的脚步,这里生路非常诡异,我看一旦走错便会被天地之力同戮。”
惊执神色严肃,揣摩如此诡谲复杂的脉引搞的她额角冷汗直流。
她先往兰云云手上塞了一把利刃护身,随后再从怀里取出一块龟甲罗盘,开始演算天机。
李怀衿长身玉立,头顶便是灼灼桃夭的千年古树,四月落花纷飞,粉色的花瓣一点点落满她的肩头。
这一刻她度日如年,又感觉美妙无比。
她目望云砖古路的尽头,等待爱人到来。
耳边喜乐动听,各大仙门长老都衣冠整整,在玉阶殿庭上或含笑或了然看着她。
李怀衿不禁嘴角微微勾起,怎么压都压不下心中喷涌的愉悦。
太阳一点点的从东边去西边,逐渐从赤红变成暗红,等的众宾客都窃窃私语了,新娘的喜轿与送亲的队伍仍然没来。
不安一点点攀上李怀衿的心头,她仍然沉稳,直到她见到有人不顾礼节飞驰而来,扑到师傅的脚边一边喘气一边说着什么。
“?!”
山明子脸色骤变,但很快他顾忌的扫视了一圈嬉笑喧闹的众宾客,几乎立刻平息了情绪,站出来开口道:“今日新娘抱恙,婚期择日再议,本宗招待不周,烦请众同仁移驾别山。”
“川泽,好好招待这些师叔伯…怀衿!你过来。”
…
“我要去寻她!”
得知如今宗门惊天变动,暗处歹毒魔人现身,李怀衿几乎下意识开口。
“李怀衿!你别忘了你的职责!”
凌阳子闻言几乎控制不住猛的一掌拍碎了桌子,怒目圆睁,语气也冷到了极点:“你别忘了你是谁!是你一人的妻子重要!还是这天下万万黎民,四洲安稳重要!”
其他长老亦是或不悦或不解的看着她。
李怀衿行动的身形一顿,眸色暗沉。往昔坚守天下人的道心与思恋忧虑缠斗,归真堂长老们商议之声鼎沸,独她面色隐忍,一言不发。
“哼!”
见李怀衿不语,凌阳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方才破岳那边来人回话,五雷令已全部丢失。如今送亲队伍亦完全了无踪影,恐怕魔人早已布下阵法,就是等来今日。它们的目的一定是封锁魔界的仙器。”
山明子唇角抖动,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阖目,语气严肃沉重:“…五雷令已丢,恐怕域界已经现世,重器危在旦夕。魔人布置的魔影阵,繁奥巧夺天工,善借他力打他力,青萝她们已经先行摸底。我会安排青雀她们去搜查失踪人员,但是怀衿,我们必须要亲自动身,处理魔人。”
李怀衿离归真堂的殿门很近很近,她内心两股力量疯了一样的撕扯,责任和感情压得她喘不过气,众长老目光凝视,她只得面向归真堂殿首,哑声问道:“非得我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怀衿这样的犹豫徘徊,他又何尝不忧心自己的徒弟呢?
身形一点点的佝偻,好似支撑的脊柱被抽走,他很想许肯,可他不能。
他是掌门,就要负起掌门的责任,如今第一要紧的事便是召集仙门精锐护住仙器。
他声色沉缓,却透着难言的疲惫:“…谁都可以,唯独仙门受天下人之敬,之爱,之托,之禄,决不能辜负天下人…怀衿,我们决不能用半分可能去赌四海黎民的倾覆。”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李怀衿听,还是自己。
李怀衿沉默不语。她还穿着一身与会格格不入的红袍,身形高大修长,乌黑剑眉下琥珀色的眼眸却满是晦涩的情绪。
好一会儿,她才垂下眼帘:“是。”
时间紧张焦灼,便是惊执这样的精通旁门左道的老油条魔君,对如此繁妙莫测的域界,演算天机推测生路依然是大量耗时耗心的工程。
所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