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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三十

 

二十九

身体泡过热水,回房在床上窝了一会儿,我就昏昏欲睡,两眼一闭就不省人事儿去了。

隔日睡到天大白才醒,自然没得正经早饭吃,不过,我把林叔给的苹果吃了一颗,再吃掉一块月饼,也就算是吃过了。

嘴巴里都是甜乎乎的味儿,难受的想喝水,我连灌了两杯才觉得好点儿,只是肚子涨得很,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不过,一直待在房里,也是挺闷的…

我想了想就出门,可又不知道去哪儿好,书院虽然没关闭,可院中一些平常能遛达的地方却也不多。

虽说已经可以出外了,但…外头的路,我一点儿都不认识,也不知这儿距离城中多远。

若是雇车出去,得要花不少钱…

但今儿个是中秋啊,肯定有不少热闹…我边苦恼着,人不自觉走到了通往书库的院门。

前日来时,算学先生说放假可以不必来,但也没说能来。

屋门现在关着,大约也是锁了吧。

…算了。

哪儿都不去了,回房吧,睡一睡,天就黑了,连肚子也不会饿。

可是,还有两天假啊,难道也都要睡?我不禁有点儿烦恼,但没一下还是想算啦,先过一天再说,说不准睡得饱了,早上起来能用到饭呢。

这么想着,我就回房了,往床上一躺,可怎么都毫无睡意,只好又爬起来…

第一次觉得…

好无聊。

一个人好无聊…

也没有活儿要做,没有考试——没有考试当然也能看书的,字也能练,但我就觉得,没什么劲儿去理。

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我呆坐了一会儿,就走去书架那儿。上面的书,是住进来时就有了,好像是傅宁抒的。

我从来没有想要取下来看,就是见他每几天就会换一本…

我抽了一本最薄的,稍微瞄过去,顶多十几页,应该…能看完吧?

但写什么呢?我翻了翻,发现里头有字有图,看着是一块地,旁边还有註解什么的。

我把它放回去。

然后又抽又放…没一会儿就没有薄的能拿了,只好往厚一点儿的,总算才挑出一本浅显好懂的。

是一本词选…

我抱着书,窝到上床看,窝着窝着…就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时,眼前先是觉得黑,但只一会儿,就看清楚了,是朦胧的灰白色才对,是映入窗里的月色。

…好安静。

我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起身下床,然后套上长衫,走去推开门。外头正是凉风阵阵,我霎时打了个哆嗦。

不知什么时辰…

我走到院中央,不禁仰起头,瞅着天上一轮明月,又亮又白的,那天色不像是黑的,反而像是一种很深很深的蓝。

我呆站着瞧了好一会儿,忽地听见一声吱呀,隔壁的房门就推了开来。这次走出来的是算学先生了。

林子復一手不知拿着什么,一手提着灯,快步就要走时,像是才不经意的发现了我,即刻哦呀一声。

「…嘿,你在呀?」

一直都在的,我有点儿委屈的想,微微的点头。

「没去看热闹啊?」他笑着问,走了过来,也不等我回答,就有点儿愤愤的说:「也是,外头人挤人的,去也是自找晦气…」

我愣愣的瞧着他,不知他为什么忽然生气…

但感觉…是有点儿奇怪,但又说不上哪儿不对。我瞥向他没提灯的那手里抱的东西,是一只罈子。

他察觉,像是要说什么,忽地又一顿,跟着就改口喊我跟他过去。

我咦了下,迟疑着没动,就听他不耐烦的喊了快点儿,是好事儿…

…好事儿?我跟了去到他房前。

他把提灯递给我,就开门进房里,没一会儿又出来,这会儿两手都各抱了一只罈子。

那两只看着很有些重量,他走得摇摇晃晃,我忙帮忙关好门。

「你帮我照着路。」

「是…」我应声,连忙跟在他身边。

他绕出了院,也不知要走去哪儿,就是越走越弯绕,跟着就走到了廊外,踩过园中的小路。

本来晚上无人的地方就没有点灯,可这会儿到了园子里,就算有月光,也是暗的几乎看不到。

「…先生?」我不安的提好灯,感觉路变成了斜的,很不好走:「要去哪儿啊?」

「唔,鐘楼。」

我愣了一下才恍然,是鐘楼啊?又不禁睁大眼,困惑的问:「为什么要去啊?」

「赏月啊。」

我一阵茫然,迟疑的问:「…赏月?」

「你上过鐘楼没有?」他只又问,声音听着有点儿轻飘飘的:「那是书院最高的地方,你说书院本来就高,不管望上还是望下,景色肯定是最好嘍。」说着,他像是把目光瞥了来,还笑了笑,「平常那儿可不是谁都能上去的喔。」

这么晚了,上那儿赏月?万一不小心敲了鐘,然后引来了什么,不是…我想想不禁就觉得悚然。

「我…我想回去。」我囁嚅的开口。

他咦了声,跟着就道不行,还催促我走快点儿,说着就在前面。

我惊疑的拿灯照去,灯火之中,隐约见着一扇半开的门。我顿了顿,身旁的人已经快了一步,发觉没有光,再不耐的催促了几声。

我吞了吞口水,跟着过去。

门后…

濛黄的光影中,是一道又窄又斜的楼梯。

我提紧了灯,有点儿吃力的跟在林子復的身边,也不知爬了多久,阶梯总算才到底,跟着眼前就是一只大吊鐘。

第一次这么近看这一口鐘,我霎时怔住,还没来得及讶异,立即觉到了冷,不禁哆嗦了下。

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吹,分不清是从哪一面吹来的…

手上的灯已经灭了,可并不觉得暗,因为月光灿灿的亮,简直到了刺目的地步。我愣愣着,就见算学先生绕过那口鐘,连忙跟了过去。

一绕过去,我就愣住了。

在那儿的…还有别人。

也不能说是别人…

傅宁抒半靠着楼柱,屈腿坐在墙台上,披风下摆垂了一角在地上,被风吹得窸窣作响。

他手里提起一只去了封的罈子,开口对着嘴,仰头就喝,喝得有些快,水沿着嘴边流下了脖子…

约莫喝完了,他把举着的手一放,用另一只手背擦过唇角,跟着脸微微的侧了过来,散落几缕前发下的目光很轻。

我一动也不动,只觉得…那双眼里的顏色很沉很深。

他微动唇,像是想说什么,可就让算学先生抢了一步…

「喂,不能这么喝的——」林子復说着,一把就拿走傅宁抒手里的那只罈子,有点儿忿忿的说:「都浪费了——这不是有碗么?」

傅宁抒没理他,只是转开了脸,望向了鐘楼外。

林子復在一边唉声叹气,说着辛辛苦苦拿的酒,都被浪费了,还说,现在拿来的两个,傅宁抒休想再动…

他念了好一会儿,傅宁抒一次都没吭声。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拍开方才抱来的其中一只罈子,然后拿了搁在另一边墙台的碗,倒了满满一杯,自个儿就喝起来。

我站着不动,有一点儿无措又茫然。

脑中…都是方才,他看过来的那一眼。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就是…明明他是坐在那里,可好像下一刻就会不见了。

我不禁走了过去,怔怔的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就去拉了一下…

手很冰,可是…是真的呀。

是真的…

始终望向楼外的傅宁抒,立即转过脸来,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目光深深的盯着我看。

可不知怎地,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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