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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暮寒霽色 十三、十四

 

出了手,但不禁又去握住他的手。我握住他温热的手掌,隐约觉着心绪沉定。

他往我望来,目光真切。

我便明白,无论他是怎么想的都好,自个儿都是动摇了彻底。我不由一笑,握紧了他的手。

「回去了。」

「好。」

十四

从来都是想了,即便只有念头一闪,也会有所作为,没料却在对他的这件事上,辗转顾虑。

我知道,他是个很好明白的一个人。但我却究竟不出,自个儿对他所怀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

我迟迟想不了一个透彻。

日子继续过着,我自然感觉得出,他对自个儿的依赖是与日俱增。

天逐渐变冷,在一日里,东门先生病了。

她一直在城中贷宅而居,身边有两个伺候的,是从前在东门家的旧僕。其中一个便来书院代她告假。

这已不是她第一回病倒。长年颠沛流离,她原又是没吃过苦的,初时病了没养好,便这么落下病根。

不过去探望时,她精神倒是好,还招人搬来棋盒。

我与她下了一盘,间中随意言谈。

她说到了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是他。

我手执一子儿,稳稳落地后才抬眼瞧她。

她低着眼目,琢磨着走法,一边道:「我没想到,他俩可以当得成朋友。」

我未答腔,静看她下了一子儿。

而她继续说:「不说易谦如何,静思那孩子是挺好的,但他心性太纯朴,往后一路怕要不容易,两人深交,想想,是对彼此都好。」

我取了一子儿下在她的圈地外,提吃了她四个白子,开口只道:「好或不好,还要端看他走了什么路。」

她一顿,目光递来,但瞧了我片刻才开口:「他来书院,不正是为了求取功名,这一条路绝对不容易,往后若有水月庄帮衬,是能轻松些。」

说着,她手中跟着落下一子儿。

我看着黑子被接连提吃。

是了,他来此,目的是为了求取功名,可那也不如何。考取了,自是他的本事儿,无论那一条路上再不容易,也是轮不到水月庄为他出头。

我漫不经心的道:「你说得是。」

却听她呵呵一笑,回了句:「你分明不以为然。」

我抬眼看去。

她面上浮着一丝笑意,开口:「我倒是忘了,若有你多方照看他,往后也不用依靠别人。」

我不由笑了,反问:「他有何须我照看的?」

她也一笑,却卖起关子不答腔。

我默然,便取了子儿。

她一样笑而不语,等我落下一子儿,截了她的下一步。在她懊恼的叹息中,我开口:「你用心太多。」

她怔了一怔,呵呵地笑道:「也许吧。」

这一盘已至终局,我起身,唤人来收拾。

她仍倚靠在榻边,面上一样温和,对我说:「他还是个孩子。」

我看向她。

「他自然是的。」

如何不是?我清楚她的意思。

然而不说年岁,他还是个学生,我则是书院的先生。

曾几何时,我居然避忌世俗礼教,真当自个儿是个先生了。每每想及这一层,我总觉得好笑。

可也是如此,才会辗转反侧,思量再三。

连诚从京城打道回到渭平县城,依例在月照楼待命。我去时,连诚与我说了个不算好的消息。

二叔近年来时有动作,这次似把盘算打到了傅家头上。

傅家商号遍佈各地,要想动及根本其实不大容易。只是,如今傅家在京中的生意,舅父已少管了,全数交由那败家子打理。

坦白说,对傅家生意上的事儿,我始终未有管顾的意思,从前出手帮忙,全是因姨母开口的缘故。

舅父于我,虽不如姨母亲近,但这样多年下来,丁点儿感情总也有的,若傅家真是垮了,我自然会照养。

但更多的,那不是我的义务。

可姨母生前便时常掛记傅家的情况,故才让连诚不时在暗里探探傅家生意。

「生意的状况尚过得去,好好维持,估计不是问题…」

连诚仔细稟告,我沉默的听着。

屋外很静,听不见丝毫的吵闹。这儿是月照楼后的一处小苑,自成一片天地,旁人并不能轻易进来。

相比于这儿的自成寧静,外边虽因佈置妥当所以静謐,但终究是吃饭的地方,而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热闹的时候。

或许,路静思已在这儿的某一处…

「…公子?」

我回过神,隐约垂眸,才低应出声:「暂且按下不理吧,端看二叔如何动静。」

「是。」

我又道,伸手推了一推案上的一封信:「你在这儿歇几日后,将这一封信带给二叔。」

连诚应是,上前取信。

我再无吩咐,便让连诚退去。

连诚走了一会儿,我也离开小苑,途中遇着铁掌柜。他神色不好,正听一个小廝稟告什么。

我听得几个字眼,不禁皱眉。

我以为,人无论处于何种位置,都应当知本分,何况作个教坊头牌,自该比旁人更深知这个道理才对。

但,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我脚下立转,一去,就看路静思要饮了那杯烈酒。我快了一步,扣住他的手腕,他怔怔地看来,睁大的眼里有着茫然。

我一把将他带至身侧,拿开他手中的酒,朝那为首的教坊头牌瞧去,微沉口气,开口:「姑娘们逼着一个孩子喝酒,像什么样儿。」

她出口反讥,言语刻薄,非要扭曲意思,不依不饶的让我以酒赔罪。

此桩不论对错,这酒,自个儿都是不会喝的——我将酒倒了,开口:「我说过,这儿是月照楼,而且我已经拒绝了姑娘的酒,这杯是不可能喝的。」

我拉了他要走,却被拦住。

对方出言威吓,说得是完全看不清自个儿斤两的话。

「你就不怕妾身让人去书院找麻烦?」

呵,可笑,我道:「崧月书院岂是姑娘能找麻烦的地方。」

我不再理会这一群人,扯紧路静思的手快步离去。

一路上,他脚步踉踉蹌蹌的,手里用力挣了几下,怎么也不肯配合似的。我隐约着恼,遂地一把松开手。

他往后迾趄两步,似乎便站着没动。我走了两步,还是停下回身瞧去,他面露无措,但一双眼却眨也不眨地直望来。

他张口,囁嚅地喊了我一声先生,语调颇似委屈。

我冷眼看他半晌,轻沉了口气才走过去,不待开口,手便被一个温度握住。我一怔,他整个人忽倒了过来。

我忙伸手捞住他。

他浑然未觉如何,将脸埋在我衣上,喃喃地说着好睏。

我无语,这才从他身上闻得一丝清甜,是不同于方才那杯烈酒的气味儿,显见他之前喝了不少。

我不禁皱眉,开口:「静思?」

他没作声,倒是整个身子越发软了下来,原来心里是有些恼的,这时只感无奈,我心中微叹,只得托起他抱了起来。

铁掌柜迎面而来,见此露出一丝讶异,但很快回復,一步走来我身侧,低声问:「公子,那厢该如何是好?」

我看了铁掌柜一眼。

铁掌柜何许人也,若不是个眼神好心细的,我也不会将他找来月照楼。

只不过,平时楼内有些什么事儿,我向来是不出面,这一点,铁掌柜是知晓的,而今我此举,必然是出了他意料。

此刻他问,并非不知如何办法,而是来探我的态度。

我开口:「你还要问我?」

铁掌柜低下首,「几个姑娘是别的客人请来的,怕处理得不好,扫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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