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再遇
话说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红髮男子用脚尖勾着天花板上的横樑,整个人像隻蝙蝠一般倒吊着,双手环着胸,正做着超高难度,堪称挑战人体极限的悬空仰卧起坐。不过,儘管这动作的难度如此之高,从他一脸淡然的表情看来,这对他而言却好像仅是吃块蛋糕那么简单,甚至,他的脑袋在这种脑充血的姿势之下都还能够正常地运转。
他现下就是在回想着最近这几天和那黑髮男子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过别误会,他可不是在回味什么的,只是单纯地,觉得疑惑……他是不知道别人被交换到敌方来当人质都是受到怎样的待遇啦,只不过就他自己而言,他觉得来到这里之后的日子,未免~舒适得有点过了头吧……
当然,省略鱼似的紧巴着他。
想也知道,被人这样像是要将他勒毙般地紧搂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这就是那见鬼的地方了!!话说他不但每晚睡得又香又沈,甚至还睡到连男人早起上班都一无所觉~这、这实在太扯了!!!
他也曾经怀疑过对方是不是在他吃的东西里掺了什么安眠的药物之类的,可是~他跟那男人每天共桌吃饭,他完全想不出对方能有什么方法可以单独隻对他下药,况且……明明之前安眠药对他一点用也没有的……真是古怪到了最高点!!
心中一股烦躁又起,他腰身一个使劲,又做了一个屈体向上的美技。
男人没再像第一晚那样对他动手动脚,反倒是他~越来越习惯男人的碰触,男人的体温,男人身上淡淡的冷香……有好几次,当他躺在男人的大腿上,看着那无聊的电视节目时,他都差一点点……点就要在那种被男人的气息全麵包围的情况之下睡着了!!啧~玦,我看你真的是日子过得太安逸,连脑袋都装浆糊了是吧!
他一面在心中暗咒着自己,一面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
不过话说回来,日子平淡归平淡,他却察觉到:比起从前,他在这里的时候比较常思考。也许是因为陌生又充满敌意的环境的关係,也或许是因为那男人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威胁感的关係~总之,他在这间屋子里时,脑子里常常装着一大堆有的没的东西,成天转呀转的,转得他心烦。想着那男人究竟想要什么,想着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想这想那……回想起来,他在冥门的时候好像不会这么自寻烦恼,每天就这么过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即使封神对他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暧昧不明,他也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过该怎么去应对这样的问题……果然人还是需要一点挑战才会成长的吧~他又得出了一个看似有道理的结论。
正当他做着不知第几次的屈体向上之际,自大门口处突然传来『铿锒铿锒』的门锁转动声—正使劲着的腰身蓦地顿住,金眸瞇起。
这时间……??玦瞥向墙上的挂钟—午后时分,男人从未在这时间回来过,而且……那声音~不像是钥匙插入锁孔的转动声,倒像是……门锁被人破坏的声音—这两个声音的差别,多亏了璃的教导,让他印象非常深刻。
他脚尖一蹬,整个人在空中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像一隻鹞子般轻盈地落了地。在此同时,公寓大门的门把被人压下,门被推开,背景嘈杂扰攘的人声随之飘进了室内:
「洋平少爷,您不能进去啊~」
「洋平少爷,这样我们会很困扰的……」
「洋平少爷……」
与这些嗫嚅劝退的嗓音相较,接续着响起的温和嗓音带着一抹与其悦耳质地不符的果决与强势:
「闪开!有种叫流川枫自己来阻止我!」
『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声响自远至近地响起,一开始玦以为是房内传出的风铃声,直到一双穿着白色布鞋的劲瘦长腿映入眼帘,他才发觉那清脆的铃响是来自对方脚踝上的一圈银製铃铛。
金眸自那铃铛缓缓上移,扫过男人穿着普通休閒裤的长腿,过于细瘦的腰身,宽鬆的棉质上衣……最终,对上了那双镶嵌在瘦削脸孔上,显得过大过深的黑眸。
他……知道他曾在哪儿见过这人……就在上海,在那玫瑰园中……那次相遇,他还差点被那姓封的女人一刀穿喉。
白衣男子似乎察觉了他略带恍然与愕然的注视,粉唇微勾,绽出了一个像春风般的欢悦微笑,连那张看似营养不良的凹陷脸孔,似乎都因这个微笑而充满光彩。
「你好。我是水户洋平,很高兴认识你,玦。」他用着日语这么说。